低俗小说：番外--在你的身边
驼妹，现实向，国际三禁。
---------------------------------------正文------------------------------
说起来，金赫奎刚离开那段时间，看到有意思的消息，喝到奇怪的新的饮品，李汭燦剪了丑哭的新发型，和新的搭档双排连跪的时候，田野都会习惯性的点开和金赫奎的微信或者对话框吐槽几句。而金赫奎回复的狗屁不通的Edglish也让田野觉得，虽然不如过去每天朝夕相处时方便，但金赫奎不曾真正从他的生活中远离。
深夜睡不着的时候，田野偶尔会给金赫奎打语音电话。“hey, 金赫奎...在干嘛？”
“moya.....rank”
“金赫奎...今天我又输了...还遇到了喷子....气死我了...”
上分失败的金赫奎听着田野中英韩混杂的抱怨，吐槽，或者笑话，心里郁结的东西像被戳了个小口，散了。那时，他其实也想和田野说一些话，但始终怕说错，于是他靠在椅背上，轻轻道，“Don’t angry...iko，go sleep...you will feel better tomorrow...”
毕竟他们常能在召唤师峡谷相遇，偶尔也还会一起双排，何况他们还能在各种国际赛事上相见。想到在许元硕来中国看女朋友的时候，金赫奎或许也会回来看看Nice,金赫奎也还念念叨叨的要回来拿宝英姐姐的签名，田野就总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难捱。
还记得那年到高雄参加洲际赛。才刚闻到海水的清爽和腥咸，田野老远就看到站在一群笑闹着拍照的KT成员中间的金赫奎。夏天傍晚的海边，金赫奎还穿着16年夏天常穿的那件黑色T恤，回过身看向田野的时候，细细长长的眼睛就弯成好看的弧线。
阳光有些刺眼，让田野觉得一切有些失真。他原本以为他想见金赫奎只是因为过去的相处太过美好，或许再见一面他就会发现他执念的只是关于金赫奎的回忆。直到他感受到金赫奎伸过来握他手臂的手心有点烫，他才确信他又见到金赫奎了，他也才发现一路小跑，让他心跳着实有点快。
于是比赛期间，会场里总能见到穿着EDG和KT队服的少年一前一后的在自助餐厅里挑选TW小吃，一个总是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一个偶尔轻轻点头。
比赛结束那晚，围着早早就选好窗边位置的金赫奎和田野，EDG和KT两个队伍的教练组和成员也就陆陆续续凑到了一起，闹作一团。饭局上，KT的成员对田野尤其友好，甚至会尝试用跛脚的中文和田野互动几句,“hey meiko, cute boy....我喜欢你...你真的厉害...but next time I will win…”
“Meiko选手...赫奎来帮我翻译一下，我要和Meiko选手一起喝一杯...啊，这可是我们韩国的传统，喝过酒才能算真正的交了朋友...”
“啊...赫奎你的中文怎么还是这么烂....算了，麻烦小金哥吧…”
“没关系的，Meiko选手，杯子里不是毒药...只是粮食酿的水...”
“TW的高粱酒可真是够劲儿，啊，得满上，满上，杯子里都是我对Meiko选手的祝福，一定得喝光才行....”
酒已经满上了递到了面前，面对韩国选手们莫名的热情，田野想不喝都难。
一开始金赫奎还微笑着坐在一边看着田野被高粱酒辣得吐舌头，连续来了几波韩国队员后，田野刚笑着摇着头把杯子举起来，金赫奎就把田野的手腕按住了，对韩国队员们摇摇头，“iko小崽子还小...他今天已经喝很多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好了，你们别闹了...”
毕竟隔着国籍，也没那么熟悉，见金赫奎这么说，韩国队员们也没有太勉强田野，但依然在兴头上的他们对金赫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于是这些小伙子转头碰了碰金赫奎面前的杯子，“赫奎，Meiko还小，可你早就成年了...”
“赶紧喝...ka jia ka jia...赫奎啊…别啰嗦了...”
“什么？感冒了？感冒了才需要靠酒精消消毒...喝点儿就好了...”
看着被起哄的队员们团团包围的金赫奎，田野想起，还在EDG的时候,金赫奎也被Kakao灌过酒。那个时候，他只觉得金赫奎醉酒的样子软绵绵的特别好玩儿，整晚他也跟着兴奋得不行，满场跑，趁着金赫奎迷迷糊糊不会还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瞎起哄，跑过去捏金赫奎的脸。印象中，他最后半搂半抱，把软作一团整个挂在他身上，差点站不稳啃他一口的金赫奎带回了基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还会翻出当时的视频，以嘲笑金赫奎在喝酒方面就是个小趴菜。
可那晚在高雄海滨的游轮上，田野明明一开始还被赢了比赛的兴奋笼罩，拉着金赫奎一会儿和EDG老队友合影，一会儿和韩国的队员鸡同鸭讲，看着被灌酒的金赫奎，笑个不停。但后来，随着会场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场，田野开始变得沉默，周围那些中韩英夹杂的话，听一半，漏一半，神经质般地每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屏幕上代表时间的数字。
看着躲在角落捏着手机撕嘴上的死皮的田野，小金敲了敲桌面，“田野..别撕了,都出血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像是戒断期烟瘾发作...”
田野抬了抬眼皮，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瞎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抽烟...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金赫奎拉着他胳膊的手心一直在出汗，烫得他大脑短路。他下意识看一眼半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的金赫奎，“嗯...让他的队友接一下他吧...”
“嗯，明天下午还要去机场，走吧...”小金站起身。
和KT助理打完招呼的田野，刚站起来就被拉住了手腕。“iko去哪里？”金赫奎迷迷糊糊努力睁开眼，看一眼手机屏幕，软绵绵的靠在沙发里“...my.phone die.. I don’t have adapter, no..充电宝…I go your zoom...”，金赫奎的脸很红，眉毛也挤在一起，但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后，硬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挂在了田野身上。
田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电视上的节目从大陆送来大熊猫增进友谊，切到两岸日渐紧张的ZZ局势，但阵营和立场差异明显，但又却都说着柔软的TW腔，挤在一个电视屏幕里倒也不违和。
时逢大选，节目间隙从乡级到市级代表候选人的宣传广告铺天盖地。其中一位和前天田野和金赫奎偷溜出去买胡椒饼时，偶遇的带着路飞草帽试图和当地幼稚园同学交流的的那位代表很像。
田野记得他啃着热乎乎的胡椒饼，问金赫奎，“你想要路飞的手办吗?”
金赫奎看着那位中年人弯下腰去和小朋友握手，送上海贼王周边，他摇了摇头，“不想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田野其实有点诧异。毕竟之前收到粉丝的手办，金赫奎微笑着说谢谢很喜欢，看起来很感动。他认识金赫奎也算挺久了，他以为他挺熟悉金赫奎的一切，但总有那么些瞬间，让他觉得金赫奎的想法真的很难猜。明明总是看起来很真挚，但其实这也不想要，那也不喜欢。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指责的，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礼貌的相处方式，只是...田野叹了口气，连续吃了两头的胡椒饼也没那么合口味了。
金赫奎躺在被窝里按着遥控器，似乎想要挑到喜欢的电台。要不是田野了解金赫奎中文有多烂，他可能不会发觉金赫奎其实心不在焉，“iko怎么了?”
田野把擦头发的浴巾挂在架子上，走到床的另外一端，弯腰去研究怎么用转换插头帮金赫奎的手机充电，“Moya？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你不开心？”田野听见金赫奎又问。
“我没有啊...我赢了比赛，还吃了很多小吃，没有不开心...”终于给金赫奎的手机充上电，田野在床的另一端坐下，一转头就看到金赫奎正看着他。
田野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下意识低下头回避金赫奎的视线，“你干什么啊？别这么看着看我....”
“为什么不让看？”金赫奎把遥控器扔到一边。
“我不知道...”
田野觉得金赫奎好像叹了口气，还向他这边凑了凑“iko...过来”
“干嘛？”
田野一抬头就发现，金赫奎正面向他，张着手臂，“hug...抱抱..”
田野觉得拼命压抑的那些情绪想要吞没他，原本没事的，都怪金赫奎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让他有点儿烦躁,又鼻头发酸，“干嘛啊...都说了我没有不开心...”
金赫奎耐心哄道，“好好好...iko没有不开心....是我不开心...”
“...刚才你见明凯他们不是很高兴吗？”田野没有抱金赫奎，只是往金赫奎身边挪了挪。
金赫奎只能收回手臂，躺回枕头上，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委屈，“因为...I have a fever....”
田野赶忙摸了摸金赫奎的额头，才发现确实有点烫,“金赫奎...你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发烧了还喝什么酒...”
刚洗完澡的田野的手心温温的，但金赫奎却觉得那个温度让他能觉得舒服一点，捏住田野的手腕，把那只因为常年练习而带了点儿薄茧的手往自己额头上又蹭了蹭，“Maybe last night...but it’s ok...我吃过药...”
金赫奎的发质挺软的，蹭在田野的手心弄得他有点痒。田野一往回收手，金赫奎的眉毛就挤在一起，细细长长的胳膊一伸，一把抱住了田野的腰，把脸埋在了田野的肚子上。
金赫奎的吐息，隔着松松散散的浴袍吹在了田野的肚子上，弄得他有点痒，“iko小崽子...洲际赛..you win, I lose...我不开心…”
“所以呢？”
金赫奎的声音闷闷的，“所以…你能安慰我一下吗”
田野看着金赫奎低垂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还是疲惫而发红的眼角，他突然意识到，分开之后，金赫奎似乎没有像告别时说的那样，会过得比之前更好。
游轮上停在港口上随着海风轻轻的晃，房间的电视上明明还放着不知名的电台讲着夸张TW腔的综艺节目，金赫奎却突然觉得房间有些过于安静，安静到他能听见田野有些乱掉的呼吸。
金赫奎开始那晚的第一次后悔。他想自己可真是过分，田野明明看起来很难过，甚至比他还要被动，他却要田野给他安慰，“Iko，come Korea…来看我，好不好？”
“我不去…”
“为什么？”
为什么？其实田野也不知道，他抬起眼皮看金赫奎，“You said you are not my AD...为什么...我要去看你？”
金赫奎没想到田野会突然提起前不久他开的玩笑...他顿了好久才垂着眼说，“因为...if cannot see you...我会很难过...”
金赫奎身下的床铺晃了晃，随后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田野站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去拉田野的手臂，可那一刻原本不太晕船的他，却突然觉得头顶淡黄的灯光照得他有点儿头晕，只能勉强用手臂撑着在窗边，半闭着眼喘气。
田野原本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但突然金赫奎眼前的光就被挡住了，他额头上带点儿潮气的刘海被田野温度偏低的手指撩开，随后田野弯下腰就把自己的额头贴了过来，田野的声音很轻，只有贴着耳朵才能听清，“是有点烫...你别这样...我去看你。或者你来中国，我跑着去接你…还不行吗？”
田野鼻梁上的眼镜很快因为两人贴得过近的皮肤变得模糊，让金赫奎看不清田野镜片下的视线。金赫奎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或许是他先用嘴唇碰了碰田野的鼻尖，田野纵容他把碍事的带着水雾的眼镜放到一边。于是他轻轻用有些干裂的嘴唇蹭了蹭田野的嘴角，像是无声的鼓动。再后来，等金赫奎反应过来的时候，田野就轻轻用手掌扶住他的后颈，用有些发抖的嘴唇才贴了上去，轻轻的吻他。
唇齿相贴间，田野的声音有点模糊，“金赫奎...我不太会安慰人...”田野的嘴唇变得有些湿润，声音也有点发抖，他又快速用嘴唇贴了贴金赫奎发颤的眼睑，“有用吗？”
金赫奎觉得田野抖得厉害，像是发烧生病的人不是他而是田野,“Not really..。” 金赫奎掀开被角把田野搂进怀里。
“那怎么办...?”田野的耳尖红得厉害。
金赫奎吻田野的下巴和耳垂，他的大脑转得很慢，他想如果田野再这么安慰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做很坏的事情。
直到他把带茧的手指伸进田野浴袍的下摆里的时候，田野才突然摁住了他的手，把他推开，“金赫奎，别这样....”
金赫奎看到田野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他亲了亲田野的嘴角，按着田野的腰没动。他的声音挺起来有点哑，“...床头有T...iko....可以吗？”
田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沉默了很久才说，“别这样，金赫奎..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会觉得我们这样很荒唐。”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金赫奎遵循着本能问。但他没有想到那晚的第二次后悔来得那么快。他不是圣人，他会贪心，即便无法紧握，无法一直陪伴，他还是想要确定田野对他不一样。但他实在不想看到田野这么难过的表情。
田野很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金赫奎，他的表情让金赫奎觉得心脏被什么狠狠划过，他想给田野一个台阶下，但已经来不及了。
田野的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不知道是疲惫，醉酒，还是心情不好，他说：“你别管我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无所谓的..真的...你不用.....”其实，田野知道的，就算做了，也什么都不代表，但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田野的呼吸才平稳了下来，他抬手把床头的灯关掉了，背对金赫奎躺下去，“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睡吧...”
不过直到，不知道金赫奎什么靠了过来，从背后搂住他，田野才伴着窗外的海风，沉沉睡去。
第二天KT的助理过来接金赫奎的时候，金赫奎的烧已经退了。因为田野还睡着，金赫奎没有开灯，只是让助理在门口等着，又把窗帘拉了一条小缝借着光快速收拾东西。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田野的行李箱没有拉好，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把行李箱顶起来了。他本来只是想把田野把行李箱摆好，不想行李箱的盖子轻轻弹开了。
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他发现那是一个索隆的手办，被透明的盒子包着，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字条，“Happy Birthday! sheng ri cu ka ham ni da..生日快乐金赫奎...”
这大概是田野原本打算提前送给金赫奎的生日礼物，但后来田野意识到金赫奎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个18岁的少年了。他觉得这份小心包裹的稚嫩的心意，金赫奎未必真的想要，甚至对于接下来的旅程是个负担，它可能会金赫奎被放在某个架子上不被想起。于是田野最终决定把它小心翼翼的收回箱子里，到离别前也没和金赫奎提起。
见到背着包拉开门的金赫奎，助理下意识的往门里看了一眼，“离开前特意来和Meiko选手叙旧的？”
金赫奎错身挡住助理的视线，轻轻把门关上往走廊外走，“不是...我手机没电了...”
“队里没给你配转换头？”
“....”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的金赫奎停下脚步，“行吧，我就是特地来找老队友叙旧的，有什么问题？”
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问题..找老队友当然没问题...不过特意来找老队友，又不愿意承认才有问题。”
金赫奎转过头看着这位年长几岁的助理，“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Meiko选手和你的感情可真好...昨天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拉着不放手...要是醒来的时候发现你要走，估计会哭着让你留下来吧...”
金赫奎回头看一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别把他说得像只被留在原地的小狗...昨天还代表LPL把我们狠揍了一顿。”金赫奎知道田野有不输自己的决心，“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能会想赢我，然后过来和我握手...”但田野一定不会说，让他留下这种话，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意义。
田野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子里也没有了第二个人的温度。田野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居然已经下午1点了。金赫奎给他发过消息，说是自己不发烧了，人也已经到机场了。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田野才从床上爬起来。他觉得有点好笑，明明发烧的人不是他，他怎么会精疲力尽到睡到下午。但他又觉得有点儿庆幸，庆幸金赫奎离开的时候没有叫醒他，发来的信息也对昨天的安慰和最后他的拒绝只字未提。
田野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毕竟喜欢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一旦他认清，金赫奎从来不曾真正属于过他，他就不会像过去一样，在每一次联系不上金赫奎的时候，在别人带着遗憾的语气提起金赫奎的时候，在每一次和金赫奎短暂相聚再告别的时候，觉得自己失去了金赫奎很多次。
后来的一两年，一开始其实也很难，他们的队伍的战绩起伏伏，始终都回不到他们在一起时的高度。周围的人偶尔还是会拿金赫奎调侃田野。
其实田野不喜欢周围的人开这种玩笑。他记得一开始他会对明凯还有其他人、甚至媒体拿他和金赫奎开玩笑表示不满，但到后来，他发现同样被开玩笑的金赫奎总是很坦然的时候，他就只是沉默。
“田野...明天的比赛你看吗？”
“什么比赛？”
“你老公的比赛啊....”
“......”
Kuro： you love deft
Meiko:Friend
Kuro:no no I know, you guys room.
Meiko:T_T...
KT Deft：iko崽子，I lose...
EDG Meiko：嗯....
KT Deft: Jump River together...
EDG Meiko: No..you go jump alone...
田野还是会在登陆韩服的时候，看看游戏系统里的金赫奎有没有上线。偶尔猜想这次许元硕回上海见女朋友的时候，金赫奎会不会一起来。但他觉得，他已经逐渐能接受，每一次他和金赫奎相见之后都意味着更长时间的分别，日历上已经没有确定可以见到金赫奎的日子。他似乎终于接受，金赫奎于他而言，更像一个关于过去的温柔的影子，组成他成长的刻骨铭心的部分。
但这或许是没有办法的事吧。人都必须学会和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事道别。很快田野就意识到，他们会跟更多人道别。今后他们分开的时间会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他们会有很多输比赛的时候，有的年份甚至都进不了世界赛。再后来全球爆发covid-19，见面变得更加困难。后来他偶尔也会生病，但那些深夜中迷茫绝望的时刻，不是没有想过给金赫奎电话电话，不是拨不通，而是因为越来越少的交集，让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哪怕说了，也无法把彼此分担分毫，哪怕尝试着想要维持亲密的关系，那些努力也会更快被更多的空白和缝隙填满。
终于，金赫奎关于未来的计划，金赫奎会不会想他，好像都不再会轻易刺伤他。
记者：你怎么评价Deft说，队友掉进水里，只有力气救你。
Meiko：他自己都不会游泳，拿什么救我。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金赫奎发现虽然在游戏系统里几乎每天都能唠上几句，但或许是田野正在忙着训练，可能田野并不习惯使用Kakao Talk，或者在田野用到Kakao Talk的场景太少，金赫奎发现他发给田野的那些消息通常不会及时被回应。
一开始金赫奎还会会习惯性的隔一会儿就点和田野的对话框有没有未读信息，直到某次发出的消息久到金赫奎已经在排位的时候撞到田野好几次，他才后知后觉的想，田野会不会忘记了Kakao Talk密码。毕竟田野以前用Kakao Talk主要是为了和他联系，虽然金赫奎刚回韩国那段时间，偶尔也会在田野和Pawn,还有几个LPL韩援的群里发一些意味不明的表情包。但到后来，或许是因为连群里的韩援成员都不一定再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那个群组也很久没有过新的消息。
有一次，田野的生日都过了好几天了，田野依然没有回复他的祝福消息。进入游戏系统见着人的时候，他习惯性拉田野双排，但田野迟迟没有接受邀请，他看到田野的头像暗了下去。
那晚金赫奎躺在被窝里，环顾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发现他的生活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找不到和田野相关的一丝痕迹。他望着天花板又发了一会儿呆，闭上眼开始思考，到已经无法随时联系上田野的现在，是不是一切都变了？他想起那晚在TW，田野说让他别管他了时的表情，想起被田野收回去的礼物。
他想起田野模仿英雄的台词，说改变是好事。但改变真的是好事吗？其实他也不知道啊。但他实在也没法后悔，选择离开的他，怎么能辜负田野说的，“如何他能留下最好，如果不能，就让他回到家乡，拿一个冠军。”
记者：针对之前的老队友，你最想念的是谁？
Deft:最想念，果然还是meiko。
记者：有尝试过见一面吗？
Deft:最近这几年见面好像很难。Meiko有说过会来看我，但到现在也没来....
后来田野和金赫奎偶尔还是能在赛场上碰面。金赫奎渐渐就变成赛场上最年长的那批选手，而田野也从队伍里的小辅助，变成了需要指挥团队，安抚队员情绪的田队。
金赫奎记得21年田野在冰岛，金赫奎和田野有代表队伍互送礼物，田野送他的是他以前穿过的EDG老队服。活动结束之后，几个队伍的成员等待拍摄宣传片的间隙，挤在沙发里玩会儿新出的韩国解密侦探小游戏。
田野似乎挺有天赋，原本只有金赫奎和田野不近不远的并排坐着，很快其他队员也就凑了过来。
“田队，有点猛啊~还剩最后一关了吧？”
“基本操作...好吗？”一顿操作后，屏幕上的主角给出了一串线索提示。
金赫奎刚想出声，就看到田野啃着手指把手机屏幕举到Viper面前，无比自然的拍了拍坐在他左侧的Viper的肩膀，“诶，到贤，帮我看下，这个韩文是什么意思？”
Viper凑过往田野那边又靠了靠，用流畅的中文说，“嗯...这个人说，昨天6点，他一直一个人在公司加班，但没人可以帮他证明...”
金赫奎看到，田野和Viper肩贴着肩，凑得很近，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两个嬉笑着的少年脸上，纯粹又快乐。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EDG的队员们都挤进了沙发里，围在了田野附近。他身上的白色HLE队服在一众黑色里显得有些突兀。田野明明就坐在他左侧，那一刻却遥远得像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等游戏通关，主办方也通知EDG拍摄的时候，EDG的队员们陆陆续续起身。田野拉在最后，他把手机锁了频，伸了个懒腰，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啦~金赫奎~”
金赫奎却突然跟着站了起来，侧身挡住田野的路，“iko...那个...you xi的tips..我也...也能看懂。”金赫奎平时总是眯起来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田野，搞得田野有点懵。田野看到金赫奎凑得更近，皱着眉头，费力的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吐鲁番味儿中文，“iko，你为什么...不问我？”
田野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金赫奎指的是什么。他张了张嘴，喉头泛起苦涩，但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在队员催他过去的时候，他挠了挠头，绕过金赫奎，又回身挥了挥手，快步向EDG的队员们跑过去，“啊...可能习惯了吧...下次问你...走了啊~。”
习惯了啊。金赫奎看着田野越来越远的背影，把这几个字又念了一遍。
21年，因为认识和关注的大都是电竞圈的人，金赫奎的社交平台上挤满了关于EDG夺冠的报道。他快速的浏览这些信息。他是打心底为田野高兴。他的iko和scout还有其他EDG的选手，是真的值得这个冠军。他给田野发去了消息，恭喜他的iko终于实现了他的梦。
可随后，他就看屏幕里跳出不少关联自己名字的报道和评价。
“deft没有冠军相啊，最多4强，连个亚军都没有....”
“deft现在大概后悔死了吧，当时觉得回LCK可以拿冠军。为什么不能像scout一样留下来呢？现在老队友都夺冠了，自己还什么都没有。”
“他不离开也很难。Viper在GRF HLE的经历改变了Viper很多。只能说Viper才是正确的拼图之一。”
“人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又每时每刻都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再回去的话，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吧。人生啊，是没有答案的吧。”
“只能说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每个职业选手都是为了冠军而选择队伍。Deft去KT也是，Viper去EDG也是。所以只能说比较遗憾吧。”
“可惜了，deft，对比下viper选手，感觉有的时候运气也很重要啊。”
金赫奎至今还是会经常想起来要离开LPL时，他和田野一起参加的那场盛大的颁奖礼。领奖的时候，全场的粉丝都在叫他的名字。他和田野穿着一样的礼服，并肩站在一起，等到了台下，他们就默契的微笑着交换了奖杯。
那时他总觉得冠军一定会轮到自己，自己也早晚有一天也会再回中国打比赛。但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和田野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田野越来越沉稳优秀，终于成为站在世界顶端的人。他在为田野感到高兴的时候，也第一次意识到当时明明是为了展现更好的自己，才离开的，但是好像一直没能做到。他好像已经拼尽全力，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但总是还是在原地踏步，他好像越来越没有资格去对田野说些什么。
前段时间他入选了LCK的亚运会预选名单，这是他免除服役，延续职业生涯的最后机会。但随着比赛的延期，这次机会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能说，明明给了我机会，但我的实力没达到标准吧。其实上一个赛季还想一直打下去，不想退役。但现在，我只想在22年把自己的实力展现给大家，跳好我的最后一舞，这样或许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作为职业选手，我当然还是像拿世界冠军，但我现在也知道，我可能到最后都没办法真正获得这个荣誉。我知道可能人生就是这样注定无法圆满，最后一年我很可能还是会输，我能接受所有结果，但我还是想坚持到最后一刻。”
“如果能交换人生想选谁？”金赫奎对着镜头咬了咬嘴唇，“Viper选手吧。”
22年他在美国赛场上见到了田野。见面的时候，田野偶尔还是会过去和他开开玩笑，不过过去，为了照顾中文朽木，田野总是努力用跛脚的韩文逗他笑和他腻在一起。而他会伸手揉揉田野的头，把田野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
但后来，田野的身边总是跟着自己的队员，在赛场遇见时，田野可能会向他点头，“怎么样？行不行啊，金赫奎？”或者在小组赛都不太顺利的时候，两队在走廊擦肩而过时，田野会伸手拍拍他的手臂。然后他看到田野俏起的发梢，不再伸手帮田野理顺，只会轻笑，“iko剪头发了？”
他记得让二追三赢下和EDG的比赛,进入四强的时候，他的大脑短暂的出现了空白。他跟着队伍走到田野面前，他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田野。但看到他走过去，田野主动张开了手臂，结结实实的抱了抱他。
今年DRX的状态并不理想，从墨西哥一路从冒泡赛打到美国，之前谁跟他说今年队伍能夺冠，他一定会笑着说，“疯掉了吧”。但现在，他第一次离冠军这么近。站在走廊里，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金赫奎...为什么还哭了啊？”听到田野的声音，金赫奎才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全是咸咸的泪水。
Q：“ Meiko选手在专访中祝福你能顺利晋级决赛。”
Deft ：“刚刚他经过的时候有拍一下我，问我为什么哭。感觉非常谢谢他，因为在淘汰之后他的心情想必是不好的。但是他能这样跟我开玩笑，感觉我的心情也舒畅了一点，所以很谢谢他。”
最后，终于，在职业生涯的第10年，金赫奎为自己多年的颠沛流离画上句号，以26岁成为英雄联盟历史上夺冠年龄最大的职业选手。
赛后采访的时候，金赫奎说：“我唯一会的和擅长的只有英雄联盟，如果我在最擅长的领域，都没有拿到最高荣誉，那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想过放弃？”
“20年伤病严重，队伍状态低迷的时候，有想过放弃...不过后来想到我好像能放弃的东西都已经都放弃了，生活只剩游戏一件事了，又觉得身体没那么重要。”
“队伍夺冠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一颗百折不挠的心...”
收到金赫奎寄来的腕表和CD后，田野有想过给金赫奎拨微信电话,但下意识点开微信界面时，他才想起来，从开始写那本日记，他就把金赫奎取消了消息置顶，也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相互发过信息，金赫奎的头像已经被其他人的对话框挤出了屏幕。
现在回想，在认识金赫奎之前，他本就有和金赫奎就有不相上下的胜负欲；而在相伴的路上，他知道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尽力到哪怕回到他和金赫奎见面的第一天，大概他们也没有太多可以额外做的。从他的18岁到他的18岁，他们的相伴就像金赫奎背井离乡时遇见的风景，而分别后，他和金赫奎在各自的路上继续追寻，脚步也不再为彼此而停。庆幸的是，关于金赫奎这个人，好在他已经不再需要在日记上再添补什么，金赫奎未来的计划是否和他相关，虽不至于无关紧要，但至少不会让他觉得痛苦万分。
田野记得他看到微博自动推送祝贺金赫奎夺冠的消息后，虽然也不确定那个账号是不是金赫奎自己在用，他还是在评论区留下了“CZ”和庆祝的表情。不久后，还是在粉丝的提醒下，田野才知道，金赫奎回复了那条评论，并留下了“TKS。”
金赫奎夺冠后，田野有给金赫奎法国消息，但那条到现在过去这么久了，还停留在他们对话框的最低端，没有被回复。田野在和金赫奎的微信对话框里停留了好几分钟，但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于是，他把金赫奎的头像又放回了置顶，把手机锁了屏，准备晚点想好，再发信息。
他把金赫奎送的CD，腕表锁进床头的柜子里，然后翻出放在里面的一本相册，把金赫奎寄来的照片夹了进去。他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在这个温度突然下降的秋日，萌生了出门喝一杯的欲望。
那天晚上，找回微信密码不久的金赫奎收到了田野发来的一条位置信息，随后就拨来了视频电话。接通视频后，金赫奎发现对面说话的是个中国女生。
看到金赫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之后，女孩明显愣了愣，“啊...抱歉，我是田野的朋友，我以为他的微信置顶是他的女朋友或者家人...我们在XX，朋友聚会，田野今天喝多了...我自己也喝了酒，没法送他回去。....你能来接他一下吗？”
金赫奎那时依然不太完全听懂太过流利的中文，但他已经能理解绝大部分的关键词，“田野...喝多了...女朋友...家人”。视频里，他能看到女孩身后沙发上，远在中国的田野，明显醉醺醺皱着眉头。
他努力回想他学过的中文，然后带着口音说，“我不是他女朋友...，对不起...我...不能...不能...”
金赫奎的话没能说完。田野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靠了过来。于是他看到视频那头的田野迷迷糊糊的转头跟女孩讲，“不用...他不会来的...我没事...在楼上酒店帮我定个房间吧，睡醒了..我自己打车回去。”说完，田野就拿过手机，把视频挂断了。
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金赫奎紧紧把手机捏在了手心里。
第二天田野站在酒店楼下的TAXI站台等车，昨天朋友介绍认识的同样喝多的年轻律师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香草拿铁，“田野,早啊。喝点吗？”
田野注意到这位年少有成的律师手里还拎着一杯，醉酒的后遗症让他有点头疼，他也没多推辞，接了过去，“谢谢。也谢谢你昨晚送我到酒店房间。”
“客气...我昨天也喝多了。你在等车吗，这地方可不好打车。？我酒已经醒了，用不用我送你? ”年轻律师指了指停在附近的车。
虽然昨天聊得挺开心，但毕竟不是太熟，田野委婉拒绝，“啊，不麻烦了。我住得很远，也不顺路。那边好像有台的士...说不定是有住店的客人在这下车...”
端着咖啡的田野被逐渐靠近的出租车吸引注意力。随后，他的手腕就被拉住了。
“不麻烦的，田野，我想送你...”年轻律师向田野靠近一步，“田野...昨天跟你视频的那韩国小哥，是你男朋友吗...你喝醉了，为什么他不来接你？”
田野像被滚烫的咖啡呛了一口，他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才说，“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昨天那个是一个朋友...他不在中国。”
年轻律师轻轻勾了勾嘴角，“这样啊...田野，或者说Meiko，其实我一直是你的粉丝...我知道你也是同类。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可以追你吗？”
田野几乎立刻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次才意识到之前的对话里有什么不对劲，“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想应该不喜欢男人...”
“是吗...”年轻律师似乎没打算放弃，“其实我知道那个deft,我也能猜到你们的关系。但当时他为了拿冠军，打了两年就转头就走，最后那么多年才靠运气夺冠...夺冠之后也没回来...你喝醉了他都不能来接你....我感觉他对你挺差的...”
其实平时面对网友或者喷子对他或者金赫奎做一些过激的评论，田野通常闭口不言。他知道喜欢他们的人常常给他们贴上滤镜，即便无论是他还是金赫奎都离完美无缺非常遥远。所以当听到一些不公平的攻击，他们或许会伤心，他们也最好沉默不语。再说，金赫奎本来就是个不擅长说服别人的人，中文这么差，即便生气，估计也一句话说不出。
但田野那时却突然热血上涌，他觉得金赫奎应该站在这些愚蠢而言论都传不到的高处。16岁的时候，他觉得金赫奎是他的英雄，到后来金赫奎更是有颠沛但是传奇的经历，“运气？如果这算运气，只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就是幸运，要不你也买个彩票中个五百万，展现一下你的实力？”
年轻律师像是被田野的突然的激动和讽刺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半步，“抱歉...我不该这么说deft...”
田野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或许有些过激，可他憋了半天，也只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年轻律师打破尴尬，“刚才那辆出租车好像走了，真不用我送你？”
“嗯...不用了，我等会儿请酒店帮我叫车。”
年轻律师耸耸肩，“是我冒昧了...今天的对话，还请你替我保密。”
“当然...”
“好，那我就先走了...”年轻律师向田野挥挥手准备离开，转身时他突然顿住，指了指田野的身后。
于是，田野转过头就看到金赫奎手里提着行李箱，风衣外面带着厚厚的格子围巾，不知道在寒风里站了多久。
等到田野走到面前，金赫奎才抬头看他，他问，“iko...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没有...你很好，特别好...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了。”田野立刻回答，并再次开始生那个律师的气。
他知道金赫奎的。金赫奎从来就是彻头彻尾的英雄和浪漫主义者，又有无可救药的悲观和自我怀疑。他对自己残忍又苛责，奢望靠放弃一切，靠把自己变成一台孤注一掷的精准机器，换取一个梦。但他又是善良又脆弱的中二少年，在对周围所有人都尽量照顾和温柔的同时，始终拒绝接受长大，永远不听话。他会在颠沛流离里失落，接受或许属于他的人生就是这样无法圆满又充满遗憾，但总能在第二天按时早起。
所以，金赫奎在最终夺冠后，说：“我们搭直升机去大峡谷。但当我在直升机上时，我感觉我们会坠机，然后我会死掉。我觉得要是我死掉的话，故事就完成了，这会是个完美的结局。但我没死，nice~”
在获胜的光影和巨大的幸福感降临和消失之后，金赫奎突然回想起来的画面却是很普通，当时也没觉得很开心的画面，金赫奎说，“如果你问我，在我作为职业选手的哪一天最幸福的话，我觉得不是夺冠的那一天。在中国的时候有一家叫蓝蛙的餐厅，我们经常和clearlove、pawn、meiko和阿布教练去那里吃饭，突然想起那一天了。那家餐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料理，但是 结束一天的训练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在那吵吵闹闹的画面记忆很深刻。”
田野对此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切矛盾和和谐的特质构成了鲜活的，独一无二的金赫奎，这样的金赫奎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凭什么要被这些滑稽的言论攻击。
田野执拗又气鼓鼓的样子，让金赫奎想起遇见田野的第一年，那时的田野看他的时候眼里总是混合着，信任，欣赏和对他的稚嫩的偏爱，少年小心翼翼的期许，还有无论如何也藏不住心事。后来，告别的时候，他知道田野的眼里写的是不舍，失落和拼命掩饰的迷茫，但抬头看他的时候总是闪着温柔的，祝福的光。再后来，在输了比赛想跳河的时候，或遇到冰岛的寒风，或看到旧金山港口的日落，或喝了点儿酒的时候，金赫奎总能突然想起田野过来看向他的笑容，坚定但坦荡，不再执念他们的故事是否相关，但依然对他有执拗的信任和温柔。
金赫奎终于从快要让他窒息的情绪里跳了戏，“iko，你是不是对我的滤镜太重了...？”。他伸手轻轻揉了揉田野的头发，在感情和想要追逐的东西面前，他从来不是圣人，“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金赫奎和田野等来了回市区的的士。田野一上车就歪在后座准备补眠，但他很难睡着，因为他发现金赫奎的情绪似乎一直很低落，也总是盯着他的脸发呆。终于在的士快要进入昏暗的隧道前，田野忍无可忍的压低声音问金赫奎，“你怎么了，金赫奎？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因为...”这让他快要压抑不住心里那些原本他快忘了的情绪。“因为，我会想揍你。”
田野知道金赫奎还在默默的看着他。那束视线安静，但又像柔软的羽毛，扫过他的心尖儿。的士驶入隧道，田野的双眼一时适应不了亮度，但他还是感觉到金赫奎温暖的手掌把他的手按住了。
金赫奎说，“有点黑...我想拉着你的手...可以吗，iko?”明明是在征求意见，但那只手嵌进田野的手指里，大概田野说不，也不会松开。
最终田野没有回答他，默默任他拉着。直到的士快开出漫长的昏暗隧道的前一刻，他才慢慢的把手掌抽了出来，又拍了拍金赫奎的手背，“金赫奎，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怕黑呢？”
和金赫奎并排走在小区里的时候，上海突然下起了小雨。田野没有带伞，只能拉着金赫奎一路小跑。走到楼下便利店的时候，金赫奎拉住了他，让他等一下。田野在便利店的门口撑着的方便客人们喝咖啡的大伞下站了一会儿。很快金赫奎就从店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杯热可可。
雨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金赫奎和田野只能并排在大伞下的长凳上坐下。
“金赫奎你的中文好像变好了。”
“嗯...不打比赛了之后，专门去学了学。”
“说起来，你为什么回来了？”田野用舌尖小心翼翼的试了一下温度，才喝了一大口浓醇的可可。
金赫奎的视线从雨幕里收回来，看着田野的侧脸，“...就是想见你。”
田野愣了一下，没有问金赫奎为什么想见他，也没有转头看金赫奎，避重就轻，“这样...你早说啊，我去接你。说好的，你来中国，我都跑着去见你。”
“临时决定来的...所以没来得及。iko...过来”
“嗯？”田野低着头，感觉到头皮上落下几个温热的触点。
“iko，湿了...我给你擦擦。”说完金赫奎就弯下腰去找包里的毛巾，但是似乎很久都翻不出来。
看着金赫奎手忙脚乱的样子，田野笑了笑，“没事，别找了，等雨停了回去洗澡吧。”
在深秋的寒风凌烈的时候，说话呼出的热气也会被吹散。金赫奎和田野并排坐着，喝热可可，
聊聊最近，聊聊他们没有参与的彼此的人生。
不纠结，不思考，人在秋天，总是没有距离。漫天雨幕里，田野离金赫奎很近。
“iko，今天那个人追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我这么忙，哪有时间恋爱...再说，我也不喜欢他。”
“那，iko，你有喜欢的人吗？”
田野想起来，这个问题金赫奎几年前在高雄的酒店房间问过他。那时他觉得很痛苦，于是打算送出去的礼物和他对金赫奎的感情，他都默默收回去，自己藏好。照理说，现在金赫奎这么问他，他还是会难过的。
但可能是他已经预想过太多次他和金赫奎渐行渐远，不再相关的人生，学会了如何把对金赫奎的期望控制在不会落空的限度。所以现在，他虽然还是会对金赫奎心软，在面对金赫奎的某些时刻稍感酸涩，但直视内心时，居然也算平静。
于是他不打算逃避金赫奎的问题，他看着金赫奎，“有过，我喜欢过你。不过不重要了。”
漫天的雨幕下，田野仰着头，手撑在长椅上，闭上眼轻轻像是在听雨声，他漫不经心的问，“金赫奎，你为什么要在意，我会不会和别人一起？”
金赫奎的视线落在田野耳后的黑痣上，“iko...”
田野看到金赫奎向他靠过去，近到视线都开始失焦，近到心跳逐渐掩盖了雨点落在伞面上的声响。金赫奎靠近的动作其实很慢，但他没有躲开，“嗯？”
田野看到金赫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的嘴角就被温热的东西轻轻的碰了碰，金赫奎说，“因为...我喜欢你...”
田野曾觉得他都忘了。他甚至一度觉得他放不下的是他记忆中的，金赫奎温柔的幻影。所以，他在笔记本里写下的那些片段，都是为了忘记金赫奎。可到停笔的时候，翻来翻去，他才发现，那本日记写着，他16岁喜欢金赫奎，18岁喜欢金赫奎，19岁，20岁一直到现在，这些片段记录的全是他喜欢他。
金赫奎短暂的在田野嘴唇上压了压，就慢慢的往后退。田野被雨水弄湿的手指却突然扶住他的脖颈，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田野的声音在相贴的唇齿间显得有些低哑，彻底扰乱了金赫奎的呼吸和心跳，两个人的呼吸交叠在雨里，“金赫奎...你混蛋...”
才刚关上房门，金赫奎的呼吸就贴了过来，行李箱倒在地上也没人顾及。窗外又下起下雨，屋里没有开灯。田野趴在沙发上，宽松的T恤被捞起来，过分白皙的腰被虎口捏住，被手指揉得泛红。
他看不见身后金赫奎的脸，但他能听见耳畔，金赫奎同样乱了的呼吸，“田野...可以吗？”
田野的手指紧紧捏着沙发上线织的毯子，敏感的地方被手指轻轻握着撩拨，他答不了话，只能颤颤巍巍，咬着嘴唇喘气。
很久没被触碰的地方被侵入时，他痛得发抖，毕竟本不是用来欢愉的地方，胀痛的感觉刺激他的太阳穴。但背后紧紧贴着的是金赫奎的胸膛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被温暖的东西胀满。
金赫奎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这个动作让他觉得，每一下都到了最深最要紧的地方。他被金赫奎起伏的动作挤压得只能塌下腰，仰着上身，紧贴在沙发上。汗水从额角滑下去，随后又被金赫奎吻掉。
金赫奎还是熟悉怎样能让他得趣，换着角度观察他从隐忍到沉迷的反应。
“唔...金赫奎，停一下，让转过去...我想看着你。”
金赫奎把他从粗糙的毯子上拉起来，很快又扶住他的腿弯，整个胸膛贴过去。田野哪受得了这么凶的侵入，腰和腿都立刻抖个不行。
他的耳尖红的过分，眼眶里也有湿润的东西在打转。最后发泄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都是斑斓的色彩，他看着金赫奎的眼角，他知道那双眼里写的是，“田野，我要你。”
雨快停的时候，田野终于缓过了劲儿。他轻轻推了推把他困在双臂里挤在沙发上的金赫奎，耳尖上的红还是没消透，“起来...我去洗个澡。”
金赫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放开田野。他看到田野的身上的宽松的T恤被他揉得有点皱，垂下来盖住他的大腿。
田野尝试着站起来，腿有点抖，没走几步就神色一变，顾不上穿好拖鞋就快步走进浴室。
金赫奎不知道为什么田野走得这么急。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拉开浴室门的时候，他就看到田野红着眼眶扶着墙站着，半透明的液体已经顺着田野笔直的腿滑到了脚腕。
田野眼眶发红的样子让金赫奎的心脏又酸又软。在田野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他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腰，“扶着我，我帮你。”
金赫奎给田野吹头发的时候，田野玩儿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问，“金赫奎，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吹风机的轰鸣里，他不知道金赫奎是不是没听清他的问题，社交软件的推送信息一条条划过，但其实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就在田野以为金赫奎不会回答的时候，金赫奎说，“大概周二...”
“这样...”田野短暂的沉默一会儿，就耸了耸肩，站了起来，并没有打算多问，“那我送你。”
看着田野的背影，金赫奎从背后抱住田野，把头靠在了田野的肩膀上，“iko,对不起。”
田野让他抱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坦坦荡荡的看着金赫奎，“没什么...你知道我的，我舍不得怪你。”
金赫奎知道他的去留对于田野而言，要么是痛苦万分，要么是无足轻重，但他两个都不想要。曾经田野眼里的失落让他心疼，但现在田野的坦荡也让他窒息。
他不敢看田野的眼睛，哪怕只是误会，这也让他难受，因为他问心有愧，“iko，我是不是让你对未来很没有信心？”
他知道是因为田野觉得自己从来不会被坚定的选择，所以哪怕纵容他的靠近，也不敢再对他们的未来抱希望。
“嗯？”
“我说不对起，不是因为不会回来了。而是因为这次来得匆忙，我还没办完来中国工作的手续。”
金赫奎走过去拉住田野的手腕把人圈进怀里，“我发誓，时间的空白也好，未知的路途也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我保证....你还愿意和我去大理吗？还愿意和我一起去看那些错过的风景吗？”
过了一会儿，田野的身影挡住窗外的光，“嗯，去吧...可能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完全相信你。但证明给我看吧，金赫奎。”
明灭的光影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们的十指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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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挺早就答应了@于黎明后要尝试动笔写番外。但潜水多年，我对于重新动笔去延续几年前的故事，始终有些犹豫。更重要的是，其实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延续这个带着遗憾底色但也还没结束的现实向的故事，不知道改变到底是不是好事，在内心依然困惑的时候，很难讲好故事。
16年完结正文的时候，我说过，如果有奇迹，会考虑写番外，那年奇迹没有出现，所以哪怕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远超预期，这个故事也没有再延续。直到今年，我才再次相信，或许结局看起来不够好，只是因为它还未完待续。我想他们好像就是注定成为主角，被人仰望的那类人。他们会在确切的知道人生无法圆满的情况下，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让我相信，在时间和距离的缝隙，他们总能延伸出温暖的故事。
所以，我尽力了~OCC是我的，温暖和感动属于他们。
PS：三次元实在是太忙，写这个番外只是为了给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一个交待，之后会继续潜水，所以大家也不用关注和挂念。
如果你读过低俗小说正文，始终觉得缺失了16年之后的故事，可以把这个故事当成延续。（为了尽量让故事和逻辑，我也对正文部分进行了修订。）当然，如果介意这个番外可能会破坏当时的读这个故事的感受，把它当成一个独立故事也完全成立。
评论里我会附上正文和正文+番外的两种链接。
总之，祝食用愉快，以后有缘再见。
小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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